2024年4月7日 星期日

瘟疫與人:傳染病對人類歷史的衝擊


作者:麥克尼爾
譯者:楊玉齡
出版社:天下文化


「任何有關棲所的變換,例如從樹梢下到地面,在開闊的草原上行走、奔跑,都意味著人類原本很可能碰上的感染,將出現重大改變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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錐蟲,也就是在現代非洲許多地方引起昏睡症的病原體。這種生物在好幾種羚羊體內,都是以『正常』寄生蟲的身分居留,然後藉由采采蠅從某個宿主傳遞到另個宿主身上。它們在蠅體以及動物宿主體內,並不會引發明顯的病徵」

「主要就是因為昏睡症從古到今一直對人類深具威脅,非洲大草原上的有蹄類草食動物才得以存活到現在。要是沒有現代的疾病預防方法,人類根本無法居住在采采蠅出沒的地區。」

「事實上,情況如果不是這樣才奇怪。假使人類真是發源於非洲(似乎很有可能),那麼當人科動物緩緩演化成真正的人類時,周遭各種生物必定也有時間來調整自己,以適應人類活動帶來的風險及利益。反過來說,非洲大陸上超級多樣的人類寄生蟲,也正暗示了非洲才是人類主要的搖籃,因為再也找不到其他地方,使人類和非人類生物之間,能達成像這般微妙精緻的生物關係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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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很顯然,人類在地球的生態系中最艱困、也最豐富的地區──非洲熱帶雨林以及鄰近大草原上,為了縮短食物鏈所做的嘗試,依然美中不足,而且持續以染患疾病的方式,付出超高代價。而這一點比其他因素更能解釋,為何與溫帶地區(或是美洲的熱帶地區)相比,非洲文明的發展一直顯得落後,因為在溫帶地區裡的主要生態系,並不那麼複雜,因此人類簡化生態系後的影響也較輕微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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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換句話說,當人類行為扭曲了大自然的動植物分佈模式後,致病寄生物和人類一樣,都能成功抓住大好時機,佔據連帶產生的新生態區位。人類的成功意味著,動植物的多樣性變低但數量確增多了,對寄生物來說這算得上是改良的飼育所,因為只要侵入一種物種,就能大肆繁殖;雖說幾乎所有病毒以及大多數病菌,在侵入宿主後,都只能活躍數天或數週,然後宿主體內的抗體,就會出面干預它們在個別宿主體內的發展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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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採自野兔體內的病毒樣本(兔黏液瘤病毒),毒性逐年降低。但儘管毒性降低,澳洲野兔再也沒有恢復到從前的數量,而且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恢復(搞不好永遠不會了)。到了1965年,澳洲野兔的數量大約只有兔黏液瘤病毒流行前的十五分之一。」

📝 為什麼數量不會恢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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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此外,病徵變化之大(病徵一定會改變的),簡直教人認不出來。一種新傳染病在初次暴發時所顯露的病徵,在宿主族群經過一段時間發展出抵抗力之後,通常都會消逝得無影無蹤。」

「當結核病第一次出現在加拿大某個印第安民族中時,患者被影響的器官部位,在白人肺結核患者身上卻不受影響。而且和早先已感染過結核病的族群相比,印第安民族的病徵(腦膜炎以及類似徵狀)劇烈多了,而且病程也來得快速許多。當它感染印地安民族時,醫生只有在顯微鏡分析後,才認出原來就是結核病。不過,等到第三代的時候,宿主和寄生物間的相互調適,逐漸趨近常見的城市模式,於是北美印第安人的結核感染,也傾向集中出現在肺部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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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同非洲日後發生的情況,由於有太多能導致死亡、虛弱的疾病,使得來自印度乾旱西北部文明的軍隊,無法大批、快速的進犯這些潮溼、溫暖的地區。雙方都因流行病而僵持不下,森林民族可能會因為和文明人相逢,染上傳染病而死傷慘重;但是,文明的入侵者在碰到森林民族習以為常的熱帶疾病和傳染病時,也同樣不堪一擊。」

📝 熱帶雨林的微生物多樣性比溫帶地區豐富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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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南方溼熱氣候所引發的諸多影響之一,就是讓南方比北方擁有更多樣、更豐沛的寄生物。而相反的,在黃河沖積平原,冷冽的冬風會殺死所有缺乏長期抗寒手段的寄生物。」

「因為司馬遷為了撰寫歷史,親自遊歷全國各地。在後繼史料中,『南方的不健康』被視為理所當然。特別為南下官員準備的小冊子中,詳細描繪了南方溼熱地區的養生之道,以及可能在那兒遇上的惡疾。不過這些冊子顯然並沒有多大幫助,因為奉派南下的官員任期一逕短得出奇,而且死亡率又特別高。」

「至於疾病屏障的威力有多大,下列事實可以證明:等到中國先民在長江流域真正發展出大型聚落時,已經是五到六個世紀以後的事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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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度社會裡產生種姓制度的部分原因,可能就是為了隔離流行病

「佛教發源於印度,那裡和位在氣候較涼爽地區的文明相比,疾病發生率可能總是高居不下;基督教也是一樣,成形於耶路撒冷、安提阿以及亞力山卓等城市環境中,如果把這些地方的傳染病發生率,拿來和環境較涼爽、較不擁擠的地區相比,前者一定會比較高。因此,這兩種信仰打從一開始,就必須把驟然病逝當成必須接受的人生重大課題。結果,我們毫不意外,這兩種宗教都教誨死亡乃是從痛苦中解脫,而且也是一條蒙福的通道,好讓死者前往身後的極樂世界,在那兒,箱愛的人將會重聚,世上的不公平與痛苦也會得到大大的補償。」